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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第1页）

&ldo;不是该去医馆吗？&rdo;李牧急问。

&ldo;府中有专门的医师，这么多年来，她的病都是府医看的，一般人看不了。&rdo;延陵钧催他下车。

&ldo;她没醒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ldo;&rdo;李牧坚持道。

&ldo;你！……&rdo;延陵钧无言以对。

&ldo;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她醒过来，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见她。&rdo;李牧恳切地看着延陵钧，道：&ldo;求你！&rdo;

延陵钧不再看李牧，让车夫速速回府：&ldo;快！快！&rdo;

李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要不是等在山脚下的李戈上山寻她和常儿，她大概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李牧叫她&ldo;阿梨&rdo;，那个他梦中常唤的名字，也是她在梦里听到都会心痛的名字。她不吃不喝不睡地在家侯了两天，终于守到李牧回来。一开门，扑面而来一阵酒气，李原赶紧扶住东倒西歪的李牧，一路搀着他回屋躺下。

又是一个无眠夜，李原整夜守在榻前，照料醉得不省人事的李牧。天将亮不亮的时候，李牧醒了，烛光近灭，火苗突然窜得老高，照得屋里亮堂堂的，然而，只一瞬间，火灭了，屋里一阵漆黑，再一会儿，窗外的光慢慢地走了进来，烛芯歪倒在蜡油里，呲呲冒着青烟，树影走过牖前，鬼影森森的。李原趴在榻角，呼吸不是很平顺，似乎才睡着。李牧把被褥拉过，刚盖上去，她就醒了。

&ldo;将军，你醒了？头还疼不？&rdo;李原忙把褥子盖回到李牧身上，生怕他着凉了。

李牧摇摇头，把褥子重新披到李原身上，望着她道：&ldo;原儿没有问题要问我吗？&rdo;

李原怔了一下，她没想过要问，她也不敢问，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无论如何，回来就好，他只要回来就好。

&ldo;没有吗？&rdo;李牧又问。

&ldo;唔……&rdo;，李原想了想，问：&ldo;她……我是说那位夫人，她似乎病得不轻，可有大碍？醒了吗？&rdo;

&ldo;只有这个问题吗？&rdo;李牧不答又问。

李原低头不语。

&ldo;原儿还记得我曾经被大王召回邯郸的事吗？&rdo;李牧不知道为何要说，他只是觉得，李原有权知道真相。

李原点了点头。

&ldo;那次回来的路上，我和她在紫金山下偶然相识。&rdo;李牧道。

李原默默地听着。

&ldo;一年多以后，大王再次任命我驻守北方，途径紫金山时，我竟然又遇到了她。路上，她发生了意外，差点死在滹沱河里，我救了她。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叫索次加犁，她是襜褴的公主。&rdo;

李原惊讶地抬头，眼里透着疑惑。多年前，赵王为李牧赐婚襜褴公主，她还默默地在府中哭了几回，自怨自艾地想：只怪自己出身低微，配不起郎中令。然而，李牧却出人意料地抗旨了。她得了信，又是哭又是笑，哭的是，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大罪，他怎么可以那般胡来；喜的是他终究没有答应，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她都欣喜庆幸。

&ldo;你大概听说过，在我还是郎中令的时候，大王为我赐过婚，那个人就是襜褴公主。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我当时确实拒婚了，也因为我的拒婚，害她差点儿死在滹沱河里。也许是天意，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我不仅弥补不了，反而还欠下了更多。&rdo;李牧顿了一下，接着道：&ldo;那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她为了救我，几乎丧命在毒箭下；有一次，我还差点亲手错杀了她。后来，她回了襜褴，我想她回去了也好，那里有她的家人，可以护她一生，我一介军旅，怕是很难陪她到老。我甚至还很自私地想过，她回去了，至少，在你和她之间，我不会那么为难。&rdo;

李原静静地听着，一语不发。

&ldo;可我终究放不下她，在她大婚的那天把她带了回来。回到雁门的那天晚上，我们在雁门关最高的山峰上，向天盟誓，许诺绝不辜负彼此。她当时说，如果我负她，她就从那山崖上跳下去。当十一年前襜褴被灭族，而她知道我在柏人还有一位正式的孺人的时候，她真的跳下去了，就在我眼前……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我……&rdo;李牧突然哽咽，说不下去。

李原流泪了，她觉得心很痛，然而，究竟是为了李牧？襜褴公主？抑或是为她自己？她说不清楚。

平复了一下情绪，李牧又道：&ldo;她有个中原名字叫常梨，所以，我取了我二人的姓做为孩子的名字，我们说好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叫李常。&rdo;

李原看着李牧的眼睛，即使坐在他面前，他眼里也映不出她的影子。她刚有身孕，大伯向他报喜的时候，他只回了一句话：&ldo;孩子不论男女，出世后都叫李常。&rdo;

&ldo;我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直到去年，我去延陵公子府上，又遇到了她。&rdo;李牧道。

&ldo;是初雪那时候吗？&rdo;李原问。她想起来，去年初雪当晚，他们还一起赏雪，次日他出门后，突然连续几日没回家，回来后还染了风寒，平日里壮得像牛似的身子骨，突然就倒下了，一连几日的烧，烧得迷迷糊糊地又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梦里还一直唤着阿梨。

李牧点头，又道：&ldo;她虽然活下来了，可是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对于过去，她全部都忘了，连她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若不是我突然出现，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再想起以前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我想她记起来，又想她记不起来。记起来了，她只会一直恨我；记不起来，我于她就只是一个路人。不管怎样，她想起来了，虽然她一直装做不认识我，可我知道她想起来了。她如今是延陵公子的夫人，她过得很好，至少比在我身边好，所以我真的决定以后再也不见她，可前日见了面，我才知道她的身子已经虚弱至此，医师说……她大概…没多少时日了……&rdo;李牧泣不成声，&ldo;我……我总是伤她，她那一身的伤病，还有她的脸，全都是因为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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