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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惠河边,寒风呜咽,一条小小的乌篷船在水里摇晃着,舱房内灯火微暗,因为灯盏里只点了一根极细小的灯芯。
一位身穿旧蓝布袄的大娘,正高高挽起袖子,伸手在被子里不停地搓弄,被子里偶尔会发出沙哑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喊着:&ldo;不要脱我的衣服。&rdo;
大娘平时的粗嗓门这时候显得格外轻柔,很有耐心地解释:&ldo;衣服都湿了,不脱你会冻死的。&rdo;
被子里的姑娘换了恳求的内容:&ldo;不要拿走我的衣服。&rdo;
&ldo;拿去给你烘干,等你醒来才有穿的呀。&rdo;
&ldo;不要拿走我的衣服。&rdo;姑娘喃喃地重复。
&ldo;好好好,不拿走。&rdo;眼睛忍不住朝舱房一角扫过去,摇着头想:都泡成那样了,天道又不好,不烘怎么会干。
随着她搓揉的时间变长,姑娘开始呻吟着叫痛。
大娘只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继续往手里倒白酒,明知姑娘头脑不清醒,还是给她解释:&ldo;不用酒搓热,你将来会落下病根的,这会儿是有点痛,你忍一忍。老头子正在烧热水,柴火不干,烧得慢,我要不用酒先帮你搓着,等他烧好,你早冻僵了。&rdo;
待被子下面的人被搓得红通通,就像煮熟的虾子时,舱房外总算响起了扣门声:&ldo;老婆子,热水来了。&rdo;
老婆子答应着:&ldo;你把水放在门口,再去熬点姜汤来。&rdo;
&ldo;可……糖罐子是空的&rdo;,老头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老婆子厉眼一扫:&ldo;你又偷吃了是不是?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楞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杵那儿干嘛,去周大娘家借点来呀,这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没有糖的姜汤人家怎么喝得下去。&rdo;
老头子领旨而去。
老婆子把热水倒进澡盆里,把姑娘抱进去泡着,可惜澡盆太浅,她只好拿个瓜瓢不住地舀起热水淋,一面自言自语:&ldo;要是有个大浴桶就好了。&rdo;
水泡得不热了,老头子也把姜汤熬好了,老婆子把姑娘扶起来,连哄带灌,遇到姑娘不配合的时候就说:&ldo;乖,要喝了这个你的病才会好哦。&rdo;
喝完姜汤,他们的儿子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床从姐姐家借来的被子,老婆子把这床被子也盖在姑娘身上。
儿子立在舱房门口问:&ldo;娘,她醒过来没有?&rdo;
老婆子摇头,老头子说:&ldo;要是能发出汗,兴许明天能醒过来,不然……&rdo;
老婆子也感叹:&ldo;是啊,寒气发不出来,就算活下来,将来也是个病秧子。&rdo;
&ldo;那你再给她搓!&rdo;父子俩同时提议。
老婆子却有些踌躇:&ldo;人家姑娘细皮嫩肉的,刚才搓的时候就喊痛呢。&rdo;
父子俩这会儿一点也不&ldo;怜香惜玉&rdo;,异口同声地说:&ldo;痛就痛,哪怕搓破皮,总比将来落下寒疾好。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年纪轻轻就落个老寒腿,多可惜啊。&rdo;
&ldo;好吧&rdo;,老婆子觉得他们言之有理,便挥了挥手说:&ldo;那你们快出去,我继续搓。&rdo;
于是舱房里又开始弥漫着浓烈的劣质酒味,和姑娘喊痛的声音。
父子俩才走到前舱,就有几个练家子模样的人站在岸上问:&ldo;你们有没有从河里救起来一个人?&rdo;
父子俩同时摇头,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忽然跃上船头,提起一件湿漉漉的紫色大氅,厉声问:&ldo;这是什么?可别跟老子说,这是你们家哪个穿的。&rdo;
父亲畏畏缩缩地承认:&ldo;这个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我看还值两个钱,就留下了。&rdo;
刀疤脸的同伙已经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抢进了船舱。
见后舱的被子里裹着一个人,刀疤脸逼上去问:&ldo;这是谁?&rdo;
老婆子表现得比老头子要镇定一些,不急不徐地说:&ldo;这是我闺女,她染了风寒,我在给她发汗。&rdo;
&ldo;掀开看看!&rdo;
见老婆子不动,刀疤脸伸手就要掀,老婆子扑过去隔开他的手,自己把被子慢慢揭起,手尽可能遮住被中人的面目。虽然如此,那秀气的下巴,细致的颈子,还是明白无误地显示出,这绝对是个女人。
他们一走,老婆子就埋怨,说老头子不该把那件大氅放在外面的,差点惹来大祸。老头子却不解地问:&ldo;大氅明明就是姑娘穿来的,怎么他们见了姑娘,反而走了呢?&rdo;
老婆子也不知道缘故,为了避免再惹麻烦,他们把大氅扔了,把船开去了几里之外。
这天晚上,老婆子一夜没合眼,一开始还脱了衣裳睡在姑娘身边,后来见姑娘睡得实在不安稳,不停地嚷热,不停地掀被子。老婆子没法,只好穿上衣服坐在一旁守着,一发现姑娘有掀被子的迹象就赶紧给腋上。
半夜老头起夜,听见这边舱房里的声响,忍不住过来问:&ldo;她嚷了一夜的&lso;热&rso;,该发汗了吧。&rdo;
老婆子担忧地说:&ldo;要能发出来就好了,她就是干热,可怜嘴巴都起泡了,身上却一滴汗也没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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