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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芥末蓝
文案:
这是个狗血悲催神经质的故事。一个懦弱、自卑、敏感、歇斯底里、矫揉造作的女人,企图用一段奉献式的婚姻捆绑住她深爱的男人。岂料,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他的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是错,活着呼吸也是错,连死了都是错。分崩离析之后她才开始幡然醒悟:一个女人,倘若自己都不怜惜自己,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来深爱你!她的运气一向差到极致,本以为一生就会这样过,岂料上天这次却眷顾了她。
本文已由山东画报出版社与2011年5月出版
正文:
惊变
H城的冬天来的似乎特别的早,明明还是十一月,席卷吹来的凉风却有了沁骨的寒意。天空泛着灰白的颜色,秋风卷起地上的枯黄的落叶,一圈圈的打着扑腾。街道上人群的热情没有被这寒冷冻住,依旧热烈的沸腾着,你来我往,呼喝买卖之声不绝于耳。
岑蓝裹着羽绒大衣,只觉得很饿,好像有千百万只的触手在她的胃里抓挠着,嘴里的唾液不断的分泌着,身体因为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而微微的颤动。她双手紧紧的拢在胸口,头深深围脖里,脚步一刻不停的往前走着。偶尔她会抬起头扫视一眼街边的商店,那些琳琅满目妖娆的大衣,镶着钻石闪闪发光的首饰以及人潮涌动热闹喧嚣的街市,这些都不属于她。
她只要食物!食物!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不断的在叫着,从一开始微弱的呼声慢慢的转变为疯狂的嘶叫,她狠狠的咽了口唾液,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空气里逐渐弥漫出松木炭烧的特有香味;包子一屉屉的在店铺前摆开;被油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炸糖滋;夹着油条撒着小葱花的煎饼果子;抹着孜然调料,架在炉火上慢慢熏烤着的肉串……岑蓝的眼睛里冒出了急不可待的渴望,她抓起口袋里的一把零钱,迫不及待的伸向离她最近的蟹黄包子。几个硬币顺势从口袋滑了出来,她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把包子往嘴里一塞,任由它们掉落在满是污水的地面,急急忙忙的往下一个铺子走去。
蟹黄包子不是很新鲜,或许还是隔夜的,里面的馅料透出浓重的酸腥味,吃进嘴里微微的泛涩,岑蓝却不大在意,手里捏着包子,嘴里机械的咀嚼着,几个快步径直走进了西点铺子。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铺子里的各类糕点,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伸手就将一个撒着鲑鱼肉松的辣肉卷丢进自己的盘子里。接着是酥皮的菠萝包,奶黄馅的卷心蛋糕,镶满了新鲜草莓的慕斯和裹着浓厚巧克力外衣的提拉米苏……她欲求不满的将一件件食物放置在自己面前,付钱的时候,已经吃完了一盒奶油泡芙。
岑蓝心里由此腾升出一种巨大的满足感,那种奶油和酥皮在齿颊间流连,经由牙齿的细细咀嚼,然后被吞咽到胃里的奇妙感觉,让她欲罢不能,甚至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吃。各色食物带给味蕾的快感,竟然好像吸毒一般,猛烈的刺激着她濒临衰弱的神经。她因此变得亢奋,心里滋生出的那股欲望,让她真切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滚烫的起司酱粘连着口腔上颚的薄膜一同翻滚进食管里,舌尖沁染出一点点血腥的味道,她有点迷恋这种腥咸的滋味,一边吮吸一边回味。到了最后,岑蓝也不知道自己吃下了多少的食物,她就像一个食物粉碎机,将一切可以吞咽下的东西粉碎后装进自己的胃囊里。可食物给予她的富足感仅仅只停留在了那个吞食的过程中,一旦静止下来,更为浓烈的空虚和焦灼感就整个的包围住了她。
她恍惚了一下,静默的空气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她试图回想起自己吃下了什么东西,脑子里却一片荒芜,心里却有几万个声音在叫嚣着,“你个死胖子,你是个只会吃东西的死胖子。”
嗡嗡的声响在岑蓝的脑子里来回的晃荡,世界好像全部静音了,只有那个声音不死不休的纠缠着她。一遍遍的提醒她,她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可耻的死胖子。
那原先由食物和味蕾带来的满足感顷刻之间灰飞烟灭,越来越大的罪恶感逐渐将岑蓝笼罩住,“要胖了,要胖了,怎么办……肉都长出来了。”岑蓝开始恐慌,眼角整个垂挂下来,眼泪包在眼眶里,手脚比原先更猛烈的颤抖着,她捧着装满了食物的胃,好像里面埋藏的都是无尽的罪孽。
身体里的脂肪似乎正在疯狂的膨胀开来,她的手臂,她的胳膊,她原本细瘦的腿,猛然之间变得粗壮结实。岑蓝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大腿,嘴里大口的喘气,五官扭曲的皱成一团,鼻涕眼泪混在了一块,让她看起来面目狰狞。
她的胃越鼓越大,嘴里呕出了黄绿色的液体,翻滚出酸臭的味道。她顾不得去擦,只能一动不动的跪倒在地上,做出一个虔诚的祷告者的姿态。
“呲……”静谧的空间里突然腾升起一个怪异的声音,岑蓝茫然的低下头,却看见身下流出一摊黄褐色的肠子,它们垂死挣扎一般,来回不停的卷曲着,粘稠的液体浸染着她整个下身,这些肮脏丑陋的东西好像都被赋予了的生命,缓慢的蠕动着向她覆盖过来。
整个身子都在摇晃着,颤抖着,内心里堆积的恐惧终于整个的漫了出来。
“啊……啊……啊啊……”
岑蓝一个哆嗦,整个人就惊坐了起来,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一丝丝长发浸裹着汗液粘贴在脸颊上,她的眼神里还弥漫着散不开的恐慌。
“这是……一个梦……?”岑蓝似乎还在混沌之中,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就那样呆呆的坐在被窝里,H城早已入秋了,深夜里的寒凉让她不禁的缩了缩肩膀,回想着方才梦魇里的场景,又有一两缕的冷风透过窗檐掠过,她打了一个寒颤,后怕的卷缩成了一团。
愣了大半响的时间,岑蓝才慢慢醒过神来,慌忙伸手去摸被褥的另一侧,却还是空无一人。她忽然觉得委屈,秦彦书是她的丈夫,近两个月却忙于应酬很少顾及到她,空旷的家里只有她和一只泰迪犬做伴。
岑蓝掀开被子赤脚踏在羊绒的地毯上,她怕冷,一到冬天更是手脚冰凉,结婚装修的时候秦彦书就专门为她在国外订购了特制的羊绒地毯,把家里红木的地板铺的个严严实实。
“岑蓝,只要你觉得好,我是怎么样都可以的。”
秦彦书在感情上略显含蓄,鲜少有说什么体己话,偶尔那么几句,都能让她记挂许久。想到这里,岑蓝的嘴角扬了扬。方才心里的那些许抑郁,又逐渐的退去了身影。
她拿起放在书桌边上充电的手机,翻了翻最新提醒,却没有秦彦书的短信和来电。岑蓝一下子又觉得泄气,她就是这样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诚惶诚恐的守护着自己的婚姻,秦彦书的一句话都能叫她开心大半天,而他一个不对劲的眼神,又总能让自己惴惴不安上好久。
“还在应酬吗?什么时候回来?”岑蓝斟酌了许久,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又将手机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转身去了厨房。
一开门,那只叫做‘加菲’的泰迪犬就蹭了上来,一双乌珍珠一样的眸子滴溜溜的看着岑蓝,短短的小尾巴拼命的左摇右晃,谄媚的把身子一个劲的往她的身上贴。岑蓝心里有些不痛快,没有理会加菲的纠缠,踱着步子走进了厨房。
冰箱里还放着晚餐时做的菜,结婚以后岑蓝便下了苦心学做菜,锻炼到现今,无论是煲汤还是蒸煮,她都能算得上个中好手,秦彦书经常吃的意犹未尽,连一点残羹冷炙都要跟加菲争个你我。
她拿出一盒牛奶,打开盖子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最近总是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感觉就好像一两缕的头发丝在人的心尖上划过,伸手抓的时候,却早就从指缝间溜走。
加菲又不合时宜的黏糊了上来,它从刚生下来还没断奶就被岑蓝抱回了家,一直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有时候在家里竟然比秦彦书还嚣张。
等了许久,连着牛奶都被岑蓝热了又冷了,但是秦彦书的电话还是没有回过来。岑蓝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机,时不时的打开来查看来电显示。她有些着急,秦彦书从前也有过晚回来的时候,但是再怎么晚总还是会回来,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电话拨过去又是显示关机。
岑蓝端着牛奶在客厅里不停的来回走动着,加菲似乎也体会到了她的心烦意乱,只乖乖的趴在沙发上,偶尔抬起圆乎乎的脑袋看她一眼,又神色恹恹的耷拉下眼皮。
慢慢冷却的乳白色液体在杯身上留下一片粘腻的印子,岑蓝低头看了看,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噩梦,她胃里一阵翻腾,喉头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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