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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第1页)

当凌不疑在陈郡守的随同下来到厅上后,场上众人视线瞬间皆聚于他身,上下打量。宾客们但见被陈郡守恭敬对待的少年约莫刚过弱冠,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兼之步履稳健,面上不怒而自威。陈郡守这宴会办得仓促,多数的宾客只是得到了口讯,且陈郡守并未提及贵客身份,于是心下对这气质不凡的少年郎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凌不疑双手负于身后,面上波澜不惊,只视线慢慢从中间向右扫去。尽管隔了一层纱帐,但凌不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在女眷席位上与身旁女娘谈笑的胡蔚稚,他冷冽的面容霎时柔和了下来。

因最近天气转热,胡蔚稚换上了轻薄透气的交领纱裙。豆绿色和白色的纱衣层层叠叠如烟如雾,黑亮的青丝半数绾成了侧髻,镶有孔雀蓝宝石的步摇簪于发间,另半数青丝垂至腰间,以红色卷云纹发带束住。她本就生得极美,这样的装扮更为她添了几分清丽婉约。

陈郡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下瞬间明了。席间的宾客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陈郡守:“郡守大人,这位就是您的贵客?是否可以给大家引见一二啊?”

陈郡守笑道:“这位便是光禄勋副尉、御前的凌将军。”

闻言,宴会上齐齐传来一声惊呼。胡蔚稚循声看去,与凌不疑视线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陈郡守又道:“凌将军日前刚刚平复了雍王之乱,班师回朝途中路径汉中郡,在下故设下此宴,为凌将军接风洗尘。”

席上众人马上连声称赞凌不疑,年少有为、国之栋梁……诸如此类。席上宾客马上就有人举杯上前想要与凌不疑结识,有心急者,更直接拉了女儿上前去见凌不疑。这些人还未靠近凌不疑,便被梁邱兄弟悉数抵剑拦下。

陈郡守被这群人急于攀附权贵的模样弄得大为尴尬,忙上前让宾客稍安勿躁。一边又汗颜地向凌不疑解释道:“凌将军,乡亲们就是太过热情了,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凌不疑淡淡道:“无妨。”

陈郡守又抬手请凌不疑上座。

凌不疑只道:“不必了。”随后,抬脚便向着女眷席走去。众人愕然。

见凌不疑径直来往女眷的席位,尽管这行为是极不符合礼数,但他生的英伟不凡,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席上的众多女娘欢喜他的到来,些许矜持的女娘以便面掩面,隔着扇子怯怯地看上他一眼。

姜姝放下茶盏,抬眼就见凌不疑直接走到胡蔚稚所在的案前,两人相视而笑,目光接触之间流淌着浓浓情意。姜挽月坐在胡蔚稚的身边,不觉就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姜姝垂眸轻笑。

这时,凌不疑又走到姜姝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子晟拜见姜夫人,数月未见,夫人可还安好?”

姜姝笑道:“子晟不必多礼了,我一切都好。”她看着凌不疑,真心夸赞道:“子晟又打了胜仗,真是可喜可贺。”凌不疑抿唇一笑,显得有些腼腆。姜姝又朝姜挽月招了招手,“月儿,来姑母身边,陪姑母说说话。”姜挽月赶紧起身,见凌不疑杵在面前,就绕过他坐到了姜姝的身边。凌不疑笑意加深,再对姜姝一拜,随即转身在胡蔚稚身边落座。

见此情形,那陈郡守连忙轻咳了两声,方将众人的视线拉回,随后他吩咐开宴,仆人端着美食新酒鱼贯而出,丝竹之音随之而起,宴上众人方又重新说说笑笑起来。

胡蔚稚见凌不疑仅出现就引起这么大的阵仗,便对他打趣道:“凌将军,好大的威风啊。你一来,我表姊都不能坐我身边了。”

凌不疑看着她轻笑道:“你总是要习惯的。”胡蔚稚一怔,待反应过来他言下之意,忍不住轻‘呸’了一声,食指在自己的玉颊上轻划了两下,嗔他:“厚脸皮!谁要习惯这个了!”说罢,她自己又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凌不疑则更为高兴,伸手握住她嫩葱似的手指,旋即展开手掌将她的小手牢牢攥在手心。

感受到一阵阵热流从他手心传来,胡蔚稚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绯。她抬眼看向凌不疑的侧颜,心间也不禁一阵滚烫,又见他如今平平安安的坐在她身边,她展颜一笑!手上微微动作,两人的手就由相握改为十指紧扣。

凌不疑正在盛酒的动作一顿,随后他若无其事的将酒舀放下,一手喝酒,一手则加重了力道,让两人相扣的手指更加紧密。

两人的动作被桌案挡住,没有引起人注意。于是二人便静静相握了一会儿,随后胡蔚稚晃了晃手,对凌不疑小声道:“放手啦,我想吃点东西。”她的右手被握住,不便执箸。

凌不疑问她:“你想吃什么?”胡蔚稚一扬下颔,道:“我想吃那道清蒸鱼。”凌不疑颔首,举箸夹过一块鱼肉,细心将鱼刺摘去,随后递至胡蔚稚嘴边。

胡蔚稚瞪圆了眼睛,看他:“你这是要喂我?”凌不疑点头。胡蔚稚拧眉:“不必了吧,这般吃饭得多慢啊,也会耽误你用膳。”凌不疑笑道:“无碍,我本就习惯过午不食,我照顾你用膳就好。”胡蔚稚这才实话实说:“大家都看着呢,你喂我吃饭,我多不好意思啊。”凌不疑轻笑:“那便让他们看着,总之我是不放开你的手。”

他这副又霸道又幼稚的模样,胡蔚稚还是第一次见,她轻笑着眨眨眼:“你怎跟灵洲似的,这般孩子气。”凌不疑蹙眉:“灵洲是谁?”胡蔚稚笑答:“我表弟啊。”她挑了下秀眉,乜他:“你这就吃醋啊?”凌不疑不答,只把鱼肉又往前递了递。胡蔚稚继续看他,凌不疑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胡蔚稚这才张口将鱼肉吃下,凌不疑便又夹了一块鱼肉喂她。胡蔚稚从善如流,很快就指挥着凌不疑夹菜。

姜姝远远瞧见,开始本欲上前说些什么,但又见凌不疑乐在其中的模样,遂失笑着摇了摇头,随他们二人去了。

酒足饭饱后,许多人便打算归家了。临行前,也特地前来跟凌不疑告辞。凌不疑只淡笑点头致意,神情颇为冷淡。

这时,姜剡也携女婿走来,见到凌不疑坐在胡蔚稚身边时,顿时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面色恢复如常,对姜姝道:“姝儿、月儿,咱们也归家罢!”

姜挽月搀扶着姜姝起身,走到姜剡身边。胡蔚稚此时拍了拍凌不疑,示意他放手。凌不疑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松开,扶着胡蔚稚站起身来。

姜剡见凌不疑对胡蔚稚体贴关怀,便好奇地小声问姜姝:“稚儿与这凌将军认识?”

姜姝轻笑着点点头:“他们二人自幼便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吧。”

见家人都盯着他们二人看,胡蔚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姜剡介绍道:“舅父,这位是光禄勋副尉凌将军。”又对凌不疑道:“这是我大舅父。”

闻言,凌不疑便对姜剡一拜:“见过舅父。”众人俱是一呆。

姜剡猛地咳嗽一声,随即还礼道:“凌将军客气了,凌将军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姜居士即可。”舅父这个称呼可不敢当,姜剡在心中默默想到。

凌不疑神色一黯,便改了称呼,随后目光又转向了姜挽月。姜挽月接触到他的目光,不待他开口便道:“我是蔚稚的表姊,凌将军便随蔚稚唤我一声挽月阿姊即可。”凌不疑重拾笑容,唤了一声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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