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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1页）

李维斯哭笑不得，继而替焦磊担心起来：&ldo;他回去还要讲多久啊？焦磊能扛住么？&rdo;

&ldo;至少半小时。&rdo;宗铭说，&ldo;没事儿，让焦磊听去吧，他读书少，多听点儿有好处。&rdo;

两人对视两秒，同时狂笑起来，笑完又同时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宗铭摆摆手：&ldo;去睡吧，还早呢。&rdo;

李维斯点头，转身要回房，宗铭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说：&ldo;行，我半小时到。&rdo;

李维斯直觉是案情起了变化，问他：&ldo;白小雷？&rdo;

&ldo;嗯。&rdo;宗铭快步往楼上跑去，说，&ldo;钱卓民要求见我，我得马上赶去派出所。&rdo;

&ldo;我跟你一起去啊？&rdo;

&ldo;行。&rdo;

凌晨五点，两人飞车到达派出所，宗铭让李维斯在监控室旁听，自己进了审讯室。钱卓民佝偻着腰坐在椅子里，看上去比昨天下午更加苍老，两鬓的发茬几乎全白了。

&ldo;听说你要见我？&rdo;宗铭将路上买的一杯热咖啡递给他，坐到他对面。钱卓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

&ldo;他们真的……会杀了他吗？&rdo;他语声涩哑地问宗铭。宗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ldo;已经十三个小时了，他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你。&rdo;

钱卓民一口气喝掉半杯咖啡，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片刻后抹了一把嘴角，说：&ldo;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能不能……&rdo;

&ldo;如果你没有参与谋杀，只是协助和包庇，应该不会判得很重。&rdo;宗铭说。

钱卓民却摇了摇头：&ldo;不，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是说他。&rdo;

宗铭眉端一挑，道：&ldo;这要看他的态度了，如果他配合我们的抓捕，作为未成年人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rdo;顿了一下，又说，&ldo;他的情况涉及一宗系列案，如果能为我们的侦破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我可以酌情向上级提出申请轻判。&rdo;

钱卓民沉默不语，似在犹豫，宗铭说：&ldo;其实就他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放任他继续下去比送他进监狱更加危险。不瞒你说，像他这样的人，最后的结果都是家破人亡，无一例外。&rdo;

钱卓民抖了一下，终于缓缓说：&ldo;长丰青年旅社。&rdo;

监控室里，白小雷立刻对手下的刑警道：&ldo;查一下，马上出发抓捕张斌！&rdo;

下属领命而去，审讯室里，对话还在继续。宗铭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钱卓民：&ldo;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rdo;

钱卓民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始他漫长的讲述‐‐两年多前，他发现自己原本最看好的学生张斌成绩下滑，出于带班老师的责任多次从堕落边缘把他拉了回来。后来张斌渐渐对他产生了信任，把自己的痛苦和压抑都告诉了他。

张斌并不属于那种天资聪慧的孩子，尤其是文科方面，能保持班里领先水平完全是家人重压的结果。升入初二之后，因为青春期到来，加上课业进一步加重，他渐渐有些心理失衡，产生了逃家避世的冲动。

&ldo;有一次他整晚没有回家，父母急疯了，求我帮忙找他。&rdo;钱卓民低声叙述着，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光，&ldo;我凌晨六点多在火车站找到了他，他买了去拉萨的车票，背着行李，打算去那儿修行，再也不回来了。我劝了他很久，他才同意再想想，但拒绝回家去，我就把他带回了我的宿舍。也是在那天，我发现他身上有自残的痕迹，上臂、大腿……有些刀痕接近血管，非常危险。&rdo;

&ldo;我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肯，怕传出去让家里人丢脸。&rdo;钱卓民惨笑了一下，说，&ldo;你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怪不怪？连死都不怕，却怕见家里人，宁愿跑到西藏玩失踪，又担心家里人没面子。唉，我当时也没办法，怕他再次逃跑追不回来，就同意帮他瞒着家里人。他看了我收藏的一些教育方面的书，又偷偷看了我写的论文，提出让我惩罚他，减轻他的焦虑感。&rdo;

钱卓民沉默了一会儿，浮起一丝悔恨的神色：&ldo;我当时就应该拒绝他的，但……我真是鬼迷了心窍了，竟然答应了他。那个暑假他在我家里补了四十多天课，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我打他一次，我一边觉得害怕，一边又……又觉得也许这是在帮他，毕竟我下手是有轻重的，换了他自己，很可能用刀子把自己戳死。&rdo;

宗铭理解地点了点头，说：&ldo;他可能因为压力过大产生受虐癖，从某些意义上讲你确实救了他。&rdo;

钱卓民的脸色好看了些，端起剩下的咖啡咕咚咕咚喝完了，摸了一把嘴，继续讲述。后来鞭笞事件事发，他被张斌的父母告上法庭，虽然张斌一再声明这件事是自己的主意，但有谁会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最终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一大笔钱，又私下里许诺了一个报送本校高中部的名额，张斌的父母才答应撤诉。

案子是压下去了，但造成的影响还在，为了学校的声誉，钱卓民被迫辞职。张斌事后偷偷找过他几次，向他道歉，并声称自己愿意找校长、找媒体，站出来洗清他的污点。

钱卓民阻止了他‐‐一个孩子，就算再声明有什么用？难道因为是学生主动要求被鞭笞，老师就可以随意惩戒了么？

钱卓民没有那么幼稚，他很清楚自己确实犯了罪，闹大了只能名声扫地，更加被动。后来他凭借重点初中的从业经历，应聘进&ldo;青春无悔&rdo;做矫正老师，张斌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得知他遇上几个棘手的学生，主动提出帮他矫正对方。

&ldo;一开始我根本不相信他有什么超能力。&rdo;钱卓民说，&ldo;但他特别坚持，为了让我相信，当着我的面对我进行了脑波影响……怎么说呢，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气功，就像是海灯法师之类的高人练习的那样。后来我就同意让他试一试，搞了那个&lso;应激脑力波干预&rso;矫正法。&rdo;

&ldo;矫正效果好吗？&rdo;宗铭问。

&ldo;我不知道。&rdo;钱卓民有些茫然地说，&ldo;一开始我其实是有点担心的，因为被他影响过的孩子都变得有点，有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说痴呆似乎也不至于，但明显反应有些迟钝，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不过家长非常满意，学校也认可，我就没有多想。&rdo;

顿了一下，他低声说：&ldo;有些孩子青春期反应太大，把家里人整怕了，他们宁可孩子呆一点傻一点，也比杀人放火吸毒什么的强。&rdo;

宗铭没有就他的结论发表什么意见，沉默片刻，说：&ldo;讲讲卢星晴的事情吧。&rdo;

&ldo;她的死我是真不知情。&rdo;钱卓民说，&ldo;张斌刺激过她几次以后，她有点消极厌世，曾经在宿舍卫生间里用丝袜上吊过一次，后来学校害怕担责任，就让家长把她领回去了。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人没了，家长来闹，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赔了点儿钱，暗示我引咎辞职，不要给学校惹麻烦……&rdo;他自嘲地笑了笑，说，&ldo;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太喜欢他们的风格，就拿了安置费走人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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