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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么眯着眼睛,现在的他就像是老迈的赵云无力的靠在坐塌上,他语重心长的说:“越儿,我不怀疑你。也不担心武廿无,现在天下未定他就是装也要装得礼贤下士。可我是怕没有一个真正能帮咱们老张家在武廿无身边说话的人啊。”
张越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大叫道:“爸,咱家有人啊。我三妹和武廿无好过。”
当他听到儿子说武廿无和自己闺女有过那么一段的时候,他那对平静的浓眉不由微微一挑,脸上也泛起那种他所特有的玩味就像是听到一个刚刚学戏的雏儿刻意上挑一个腔调让老师傅听他的嗓门是不是很亮一样。那种对于儿子的得意让他这个末世前后都身居高位的他险些都着了相。
张亚洲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瞬间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利益。他的女儿张玉洁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上等,更不要说有整个宋省当作嫁妆了。可“赵梦清”这个名字突然就那么在张参政的脑中一闪,他心中暗骂:“哎呀,我怎么就忘了他。”
他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转向了书房的窗外,那里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夜的宁静。张亚洲的眼神变得深邃,可随即又闭上眼睛,重重的拍着以自己的额头,“要是没有那天杀的赵连,该有多好。玉洁嫁给武廿无,那这盘棋真就活了。”
张亚洲的心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赵连留下的‘狗崽子‘,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他的动作比平时显得有些迟缓。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儿子,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相互交织。他的肩膀微微耸起,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只听他冷冰冰的说,“你三妹带回来那条狗崽子了?”
张越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冰冷的电流击中。他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原本笑嘻嘻的面容瞬间扭曲变形。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嗫嚅着,“狗...狗...狗崽子...”
他听懂了父亲的话,实话实说他也觉得赵梦清是三妹的累赘。他原本就想在路上把那个孩子扔了,可他看着自己的妹子一直抱着孩子瑟瑟发抖。所以才把心一软带了回来。可他父亲说出‘狗崽子‘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就给这个孩子宣判了死刑。
张越知道这不仅仅是出于张玉洁是不是能嫁给武廿无的考量。就张亚洲那个性格即使不要联姻直接逼死自己的女儿也要对赵连斩草除根的。张越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晃,就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他的背部弯曲,头颅低垂,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爸……那、那条狗崽子……跟着回来了。”张越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张亚洲转过身来,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冷酷和决绝。他缓步走到张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同从冰窟中传出:“你害怕了?想想莉莹,她死得多可怜啊。赵连欺负她的时候,她骂赵连不得可是直接就被杀了。你妹子那也是被赵连那条老狗糟蹋出的狗崽子。”
许莉莹是张越的原配,也在赵连反水张家的时候被赵连侵犯,许莉莹也是那一夜张家被抓的女人中最硬气的一个,更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张越这个人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像是个没脑子的傻瓜,不过许莉莹是他心灵最深处的一块疤。不过赵连活着的时候总是见到张越就会说一句,“张越,许莉莹是我杀的。但你别忘了,谁才是她最后一个男人。好好想想谁给了你张家在末世中立足的机会。我赵连待你们不薄,你若再有二心....”如是云云,总而言之那眼神和动作无不透露着挑衅和轻蔑。
可今天赵连提到了“张家”,还提到“待你不薄”,以往他说这些总是把张越气得癫痫发作,可今天却成了他赵连的催命符。
张越的面部变化剧烈,从恐惧到愤怒,再到扭曲的痛苦,他的表情如同一幅变幻莫测的画卷。他的眼睛充血,眼角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湿润,那抹恐惧被熊熊的怒火所取代,但很快又被深深的悲痛所淹没。他的牙齿紧咬,嘴唇颤抖,仿佛在忍受着内心的撕裂。“我...我不是可怜那条狗崽子。我是可怜玉洁。”
“孩子,你背了弑君罪。一辈子都要背着。”他的眼神又变得复杂,愤怒中夹杂着痛苦,他知道,提及许莉莹和弑君罪,就等于是在他儿子心口上又狠狠地捅了一刀。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儿啊,你杀了赵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罪名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了。但你要明白,这是你为了张家的未来,为了你妹妹的能将来嫁到庐州能说得起话,这个赵梦清就不能留。”
张亚洲蹲了下来苦笑了一下,随即又轻轻摇摇头,看起来既像是对儿子的表态还不满意,又像是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并不合格,他努力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然后轻轻抚摸着张越的鬓角怜惜的说:“可怜的越儿啊,你那么胆小这这辈子就要和血腥作伴了。还记得我过去给你讲过那个日本战国时代松永久秀的故事吗?他也是个风雅的人,可一旦沾上王的血。一辈子都别想洗掉了。”
张亚洲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张越的心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那是一种被迫在亲情与家族利益之间做出抉择的痛苦。他的眼角微微抽动,瞳孔深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又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流在涌动。他的鼻翼轻轻扩张,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他悄悄在内心念叨着,“我是末世里的松永久秀吗?不过...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张越知道松永久秀在茶道上,以其独特韵味优雅的美学闻名,他的茶具,尤其是那只名为“茄子”的茶碗,更是战国时代的至宝。然而,正如张亚洲所说,一旦松永久秀沾染了王的鲜血,他的名字便与背叛、野心和血腥密不可分。
张亚洲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儿子,他的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不忍,那双曾经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的手指在张越的肩膀上轻轻摩挲,似乎想要传递一些力量,但那力量却是如此微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
张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喘息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生死挣扎。
“我知道,这很难。”张亚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可你是张家的男人,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做。”
张越的嘴唇颤抖着,他艰难地开口:“爸,我真的……我真的下不了手。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
张亚洲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刺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没有知道他从赵梦清出生那一刻起,就非常喜欢那个孩子,喜欢他纯净无瑕的笑容,喜欢他软软的小手抓住自己的手指不放。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越儿,你看着我。”张亚洲的声音坚定了一些,他瞪大了眼睛直视着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为了张家,为了你妹妹,为了我们所有人,你必须坚强。拿出一个弑君者该有的样子。”
张越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的五官扭曲着,仿佛在经历着内心的挣扎和煎熬。他的身体前倾,几乎要跪倒在父亲的面前,但最终,他还是挺直了脊背,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我会的,爸。”张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尽管他的手还在颤抖,尽管他的心还在滴血,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张亚洲看着儿子,心中既感到欣慰,又充满了无奈。他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成为张越心中永远的痛,但他也相信,这是他们张家走向辉煌的必经之路。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再次看向窗外,那里,夜色依旧浓重,但天边,已经隐约透出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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