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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地点头,“是。”
归棠难以描述自己的心理,她既觉得他可笑,又觉得他可爱;既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他的自以为是,凭什么觉得她会因为这种事不开心?又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他一切以她为首的驯服。
万种思绪,最终化为她的一句话。她俯下身,单手抬起他的脸,摸了摸他柔软的唇,半玩笑半真心地说道:“愿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随即,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曾情到浓时,他只是情难自已地牵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额头。她也曾突然地,莽撞地突袭他的脸颊,然后羞得跑掉。
再后来,他吻过她身上千百处,却不敢亦不被允许触碰她的脸。
他从不敢期待,更不曾想象过,她会主动吻他,在这一个普通的夜晚。他更想不明白,她忽然的举动,是何缘由。
他震惊地眨了眨眼,然后闭上眼睛,克制地捏着拳头,感受她软得如同棉花的唇,品尝到他吃过最甜的蜜。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我有点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她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终于,他压抑已久的蛊毒发作了……
他捏紧拳头忍着,胸口血气上涌,直到浑身开始颤抖。归棠松开他,左手腕传来熟悉的热度。
她看着他,眼里是破碎的光。“你怎么能,怎么敢!”怎么能在此时此刻,对她妄动杀念!眼睁睁看着手腕新增的红线,她感到难堪和耻辱,感到受伤和破灭,感到愤怒和崩溃。
愿安痛得倒在地上,鲜血从口中吐出。“不是,不是这样的……”他要解释,他应当解释,他不要让她在此时误解,只说蛊毒不是因为杀念,而是因为爱意,只说这个,应该不会让她想起过往的回忆,也不会让她受伤,可她会信吗?会怀疑吗?会因此问他种种答不上的问题,激起她的记忆吗?他害怕的太多,顾虑的太多,所以他满腔心事无一件可说,无一件能说。但至少,让他再试一次吧。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吐字艰难,“蛊毒发作不是因为……”
“啊!”一把剑刺穿他的胸膛,又狠狠拔出,是冥府。归棠披散着头发,眼睛通红,“我早该杀了你,养不熟的狗就该抽筋扒皮,扔进十八层地狱。”
为了哄她开心,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宽袖长衫,交领开得极大。此时,肩膀的血喷涌而出,嘴角还带着血,他成了可怖的血人。
她是真得想要杀了他,愿安眼中悲痛,“是因为……”归棠手中的剑忽然落下,她半跪在地上,捂着脑袋,紧闭双眼,痛苦地惨叫。
“教主?”愿安担忧地叫她,撑着身子爬像她。她恶狠狠地怒吼,“闭嘴,闭嘴啊!”脑子里快速闪过各种片段,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唤着一个名字,阿溪,阿溪,阿溪……平和的,高兴的,难过的,吵得她头痛欲裂,都是愿安的声音,都是他的声音!“闭嘴,闭嘴啊!”
忽然,世界静了,她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一个完整的她能捕捉到的时光碎片。她一袭红衣,满手鲜血,怀抱一个两鬓白发、目光慈爱的男人,他握着她的手,词不成句地说道:“跑,活下去。”然后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她抬头,愿安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剑尚在滴血。
睁开眼,右眼落下一滴泪,她伸手缓缓擦干,看向愿安,“你杀了他们,你该死。”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恨愿安的。有记忆以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在山洞里一袭白衣的愿安。他双手被铁链铐在墙壁里,浑身狼狈,但扔难掩风采。
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谁?”
他眼神难过,答道:“愿安。”
她又问:“我是谁?”
他尚未回答,洞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归棠,你叫归棠。”
崖妒把她带出洞外,告诉她,洞里的男人是她的仇人。可她记忆一片空白,既无悲喜,也无爱恨。她只知道,洞里有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叫愿安。
崖妒每日带她去洞里,重复那一套说辞,“你看,这个人就是你的仇人。为了保护你,我给他种了蛊毒,以后他但凡想杀你,就会全身剧痛,而且杀了你他也会死;不用担心他逃跑,他离开你超过三天,就会暴毙而亡。你要杀了他还是慢慢折磨他,都可以。他是你的。”
她日日听得厌烦,他反正也杀不了,光想想而已,就随他去呗。
崖妒教她武功,又很严厉。她觉得好累,偷跑到洞里。她问他,“师傅说,你杀了我全家?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的人?可是你喜欢别人为什么就要来杀我和我的家人呢?”她还是那么多话,噼里啪啦地砸向他。“我觉得我也挺好的啊。”
“是,你也挺好的。”他说。然后他看起来很痛苦,然后吐出血来,她感到手腕发烫,然后浮现出一条红线。她摸了摸,有些受伤,“你为什么现在想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他刚开口,崖妒到了,“还不快出去练功。”她隐隐听到崖妒说些什么,“你想,恢复记忆,痛苦”之类的话,她揣测,是说她恢复记忆会很痛苦吗?
她又一次偷跑到洞里,怀揣一个馒头进去,她揪成小块喂到他嘴里,炫耀:“我新学了一个招式,师傅说我有天赋。”然后,他又吐血了。归棠把整个馒头塞进他嘴里,“你是杀人魔吗?我好心喂你吃馒头,你也要杀我?”她跑走了。
再后来,她很久没去。再一次去时,她手上是血,抱着膝盖坐在洞口,露出的手腕有鞭痕。她哭了,“崖妒打我,还逼我杀了大胖,大胖是我养了很久的猫。”
愿安挣扎了下,链子哗啦作响,她抬头问他,“你今天不想杀我了吗?”他没有说话,眼里满是心疼。她想,还好这个人没想杀她,不然她就要难过死了。她打定主意,站起身掏出一把匕首,砍断了他的锁链,“我们走吧,我带你逃跑,我不要再听崖妒这个臭女人的了。”他果真跟她跑了,他们一路跑啊跑,跑了不知多久,不知多远,然后停下。
她说,“你以后别想着杀我,我带你混。”愿安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没有说话。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有一丝心动。等他不想杀她了,她会待他很好很好,比对大胖好一万倍。
崖妒很快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带回了山。这个女人太强了,她失策了,她应该努力练好武功,打败她!崖妒把他又关了回去,对她说:“你以为他是喜欢你吗?他只不过是利用你逃跑罢了,要不是你们之间有蛊毒的束缚,他就不仅仅只是动了杀念,而是会真得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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