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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婆母赏的人里提一个进来吧,要话不多,没那么多心思的。”
银环略微思索,倒叫她记起一个人,“那就苁枝吧,手脚麻利心也细。”最重要的是,苁枝姿色普通,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谢溶溶怕是也想到这一点,笑着拧了下银环的圆脸,“你可真是七窍玲珑心。”
御街西侧的斗门桥南通常平仓,挨着水陆码头最是热闹,往前几代大周帝王畅行奢靡之风,南教坊十六院就坐落在这菓子行大市中,昔年鼎盛时期云集四方来宾,正是不亏“龙蹯虎踞金陵郡”之美名。脂粉香销,紫气东临,淥水逶迤,朱楼迢递,客才子名伶,传颂了不少风流美名。
可随着先帝即位,官制教坊里的楚宫腰竟比不上光头大和尚,金陵城内外的寺庙香火袅袅,画舫游廊里的美人枯坐到鬓霜,渐渐地,靠近御街的几座旧院尚能维持遗风,沿着秦淮烟柳奏唱丝竹管弦乐,剩下的要么关门歇业,要么干脆换了招牌,脱胎换骨半遮半掩地做起皮肉生意。久而久之,倒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盛景,毕竟任四季流转,春去冬来,唯一不变的就是男人永远系不牢的裤腰带。
倚葳楼是这条花街柳巷的中翘楚,恰好坐落在分水岭,集东西两边之大成,里面的姑娘吹拉弹唱各种意义上的精通,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京中的纨绔子弟有条不成名的规矩,没在倚葳阁过过夜,就不算及冠成年。就连朝中官员也有不少流连此地的常客,虽有明文规定不得狎妓,可关起门来吃酒听曲就没人管了,至于这酒怎么吃,曲怎么听,都是门不可说的艺术。
今日黄历上书开门大吉,鸨娘连接了两单大生意,哪头都不能怠慢,站在大厅中央调兵遣将,忙得像个穿红戴绿的陀螺。
她扫了一眼东出阁,不同于西渊阁的一张张熟面孔,里面坐了几位年轻公子,虽没有穿金戴银,但从几人的贴身环佩、通身气派看来绝非池中物,尤其是一人——
听闻从北边来的梁王三子有双奇特的金瞳,光华流转像两颗琉璃琥珀。他行事风流,有一副昳丽冶艳的好皮囊。
未见真人前,她想不出也没见过能用“昳丽冶艳”形容其貌的男子,直到推开门,一室画堂的金碧辉煌环绕在他周身也要黯然失色,那样精致的容貌,肌肤赛雪,偏还就没有一丝女气,身高愈八尺,立在一众皇家子弟里也是出类拔萃得惹眼。
她再年轻个二十岁,怕不是要当场迷湿了腿,私心作祟,于是安排了楼里最美艳的妓娘们,期望能留他一宿也是好的。
女子身上没一处不娇美,肤若凝脂,芙蓉面柳叶眉,香气萦绕地依偎在他腿边,正探出一根葱白的细指虚点着他手中的耳坠子。
“公子这是从哪个相好的那里藏来的?让絮儿看看,呀!好漂亮的美人泪!”
燕回移开目光,看了她一眼,“美人泪?”
女子想要伸手去摸,被他错开手收进怀里,她吃吃地笑起来,声音酥腻得让大寿桃软成了糖心包子,刘崇见状翻了个白眼,生人勿近得气场直把他身边斟酒的美貌女妓吓得退避三舍。
“你瞧那羊脂玉,对着光照能透出淡淡的烟粉,像一张美人面,中间一点红砂如血,故称美人泪,这可是一对坠子?即使单只也不打紧,我想想,左右能值个百两银子,成对的还要翻倍。”
燕回回想今天日间那贝肉一样白软的耳垂,捏在手里似是要化了,别说是四百两银子的一对美人泪,千金的无暇碧玺做点缀也不为过。
一想到手心贴着她肌肤的触感,心底的欲望就蠢蠢欲动。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毛头青涩小子,可和她凑得那么近,近到她用那双藏了泉水的横波目与他四目相对时,他会忍不住想用手遮盖住,近到他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燥热得像饮了一壶春药,近到他只捧着半张脸,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窥探全身。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无往不利的徐徐图之策略还没来得及开展,就被自己的急不可耐打断。
他只要靠近她,身上的伪装就会自动卸下,想在她耳边不断地说着淫话,想用最粗俗的词语在床笫间羞辱她,亲吻,啃咬,抚摸,揉捏,拍打,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在她身上,他能想到的姿势都要做个遍。
等到那时候,这毫无头绪的蒙昧失控应该就会药到病除。
所以他接到刘峻的邀约时几乎是一口应下,换换口味或许能望梅止渴,抵得几分他心底猫爪挠出来的躁动。
刘崇在看到对面的刘峻将手伸进花娘的衣领里,两人头碰着头调笑时,终于没忍住掀了桌子转身离席,他才刚十七岁,虽然血气方刚但为人有一股子别扭的古板,最看不得男人吃花酒时露出的猥琐姿态,拳头在袖口里捏了捏,还是觉得一拳打下去挨不到明日就要请宗室里的老祖宗们出山,为了不打扰老王爷们的浅眠,他还是自觉地滚蛋比较好。
大寿桃被吓得抖三抖,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求救地看向身侧的表兄,“屹哥儿......”
这才发现刘屹的神色堪称五彩斑斓,他怀里的娇娘软得像没有骨头的蛇,一杯一杯地劝酒,他明显吃不消,可还来者不拒,那边的刘峻对着大开的门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抱起缠在身边的女子,两人嬉闹着去了隔间。
刘峭只得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回哥儿......”
燕回端坐在那里,一身置身事外的派头,他冲刘峭一笑,道,“云滇世子怕是醉了,不知孟元兄......”
大寿桃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顶着两个红二团,自告奋勇道,“我知道禹王府在哪儿,我送屹哥儿回去。”
他半拉半拽起一语不发的刘屹就要走,可扑在那位世子身上的花娘可不乐意,伏在地上拉着他的手轻轻摇着。
两方拉锯,大寿桃一脸为难。
还是燕回点头,“便一起带去吧,”他才一拖二将游离太虚的刘屹和拖油瓶塞进马车,至于后来闹出的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丑闻,已不是他们当时能预料到的。
“好像只剩下我们了。”趴在他膝上的女子是倚葳楼有名的香帐美人,名唤杨絮儿,最是精通房中术,玩得开,身子是一等一的妙。
燕回却没应声,他目光转向角落里之前伺候大寿桃的花娘,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怯怯地娇美姑娘红着脸回道,“容娘。”
他手一滞,低头沉默不语。就在容娘羞得掩面而去时,他突然抬起头,冲她招手,“你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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