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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交锋（第2页）

可是……他从来没表现过分毫。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闻迅很快镇定下来。纵然心里再不平静，面上依旧一派沉稳。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从来没想到这些突如其来的名声，只想着该怎么做好我这个位置该做的。在其位，谋其政，承其重。”向天盏顿了一下，和闻讯对视着，眼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悲凉，“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做你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闻迅静静听着，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有那么一刻内心被震惊所充斥。

他从来不知道，向天盏知道一切，也是甘愿做这一切。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聪明绝顶但单纯腼腆却又年少气盛的技术天才，他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新技术新业务新市场上，对为人处世丝毫不在意。他表现出来的就是那样。看看，有谁做到高位也不拉帮结派从不站队而且没有一个嫡系，就不怕有朝一日身无后援？

这样心无城府又锐气十足的后辈，是他用来对付日渐和他分庭抗礼的邱志杰最好的武器。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而且，向天盏从未表现出丝毫他知道他的背后意图。

原来竟是，他骗了所有人。

这一瞬间闻迅感觉浑身力气被抽空，想说些什么，但半张着嘴良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跌回自己的座位上。

一切言语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空气又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都是千年的狐狸。纵然一开始单纯如白纸，狐狸窝里呆久了自然耳聪目明。

是啊，他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是刀做久了，和握着它的主人也是有感情的。”向天盏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闻迅，有那么一瞬间闻迅觉得无所遁形。“刀还没钝呢，就已经被丢弃了。钝刀割我心，您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向天盏你放肆！”闻迅终于吼了出来，“你明知道我让你去地区部只是积攒资历！去地区部历练对你只有好处！你待个两年，回来我照样给你铺好路！只是换了个地方，我会不管你吗？”

向天盏再次轻轻浅浅地笑了，眼里似有波光粼粼，潋滟着风情无限。这一刻的他，与平日宝刀出鞘般的锋利状态大相径庭。

饶是相处多年的闻迅也是看得一呆。他知道他是个好看的小伙子，却从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这么好看。

是啊，就如同他从来都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后辈，只是从没想道他是如此聪明的后辈。

他自以为非常了解的一手带起来的徒弟，原来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了解。

不过，大体的了解还是在的。比如此刻他的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向天盏接下来说的话让他震怒，“铺路……呵呵呵呵，当初你也是这么忽悠老陶的吧。”

老陶啊……闻迅默了默，眼里歉意一闪而过，那个更好看的小伙子，是他对不起他。陶成蹊，那个被业界称作能源领域不世出的天才，大半年前离职出走创业，究其本质，也是他为了安抚邱志杰那一帮老功臣，只好牺牲了他。

如果说闻讯有双剑合璧威力无限，其一是天下闻名的向天盏，另一把利剑并不是大家以为的以技术闻名的二当家邱志杰，而是默默做事名声不显却有些吊儿郎当的陶成蹊。

陶成蹊入职闻讯后，短短三年便带领一穷二白的能源产品线从无到有跻身行业top，只是他本人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对谁都是哼哼哈哈没个正经，而且拒绝PR部那边以他为名讲任何故事，也从不参加PR部门的发言人培训。PR部门实在没辙，又不放心他独立面对媒体，只好放弃了推另一个少年天才的打算。也就因为这，陶成蹊才大众声名不显。

也许是陶成蹊不着调凡事都不在意的老好人形象深入人心，又或者是他随遇而安的佛系性子太能迷惑人，以致于在把他调离能源产品线由许成亲自把控时他二话不说提了离职，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向天盏为此和闻迅狠狠吵了一架。

陶成蹊不仅仅是个极好相处的同事，也是他在公司里为数不多能交心的好友。他和他之间，没有别人以为的“既生瑜何生亮”的排斥对抗，相反是一种少见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虽然此后绝口不提，但陶成蹊的离职终究成了向天盏与闻迅之间埋着的一根刺。

终于，在现在引爆了。

“……事不过三，我们就此别过。祝您心想事成，祝闻讯前程远大。”

“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离职电子流已经提交了。走到您这儿，麻烦给批一下。”

向天盏客气地颔首，不等闻迅有所表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门口拉开办公室门时，忽然转身一笑，轻飘飘地说，“您还记得，您曾是个射频技术专家吗？”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

既然我不好，那就大家都不好吧。整个董事会就该整整齐齐的。他有些恶劣地想着。

“向天盏你个王八蛋！”

门内传来闻迅的怒吼，和茶盏落地砸门的声音。向天盏顿了顿，一派冷漠疏离，大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