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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39（第1页）

“嗨，林现，最近忙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不忙，现在不干班主任了，清闲多了。”林现回应着电话里的询问。

“这么个事，我原来的一个学生，现在上高中了，她妈和我关系不错，那天问我，能不能给联系一个高中语文女老师，教得不错的，给他们孩子补补课。”

“这，不行吧，现在不让啊。”林现拒绝。

“也是帮忙，也不是你主动要补的，孩子确实不赖，别的科都不错，就是语文，教他们的是个男老师，特厉害，这个女孩很腼腆，这课学着就比别的学科吃力，你给孩子上几节课，让孩子开窍了，孩子这科也就不瘸腿了，这不也是好事吗，要不孩子不都耽误了嘛，她妈也是着急，就托我问问，再加上这孩子她妈是我对象他们单位的领导，人家这事拖到我，我也给人办了呀，你也是帮我一忙，放心吧，没事，孩子不说，咱俩不说，不会有事的，而且这孩子她妈是个领导，这点小事，没事的。”

林现听到同学已经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拒绝了。“行，那我试试，但是我没弄过，要是辅导不好，确实是能力有限，那也没办法。”

“好啦，别谦虚了，人家一让我找个好老师，我立马就想到你了，你教得肯定没问题，要是成绩还是没提上来，只能是这孩子语文确实没有慧根。”

林现笑了“你不教语文真是屈才了，这嘴咋这么会说呢。”

“实话，那行，我把你电话号给孩子妈妈，你俩联系。”

林现确实有些担心，现在总是强调课外辅导的事，但既然答应了，就硬着头皮先去试试吧。

周六的下午两点，林现看见了这个女孩。女孩很白净，学生短发，穿得很朴素，一脸的书卷气，满眼的腼腆。

林现也稍稍放了心，看起来不是官二代的纨绔。

第一次课，两人都在彼此适应，这是一个高一的女孩，因为初中、高中语文考察变化很大，孩子总不能适应高中语文的节奏，做题总是不理想，原来的语文成绩很好，现在却连题都做不完，而且正确率很低，就很着急，越着急，题做的就越是不好，渐渐的，就成了她的薄弱学科。了解了这些，林现微微一笑，第一印象很好。

“这篇《氓》，你喜欢吗？”林现问。

“说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文言文。”女孩答。

这是两人第四次上课，女孩露出了孩子的天性，林现喜欢当老师，和孩子们相处起来，关系简单，这种关系就像山间的明月，耳边的清风，直观又清晰，干净又爽朗。

听了女孩的回答，林现微微笑了。老师感受到了许多，但只能说出其中的十分之二，就像现在，林现感受到了女孩对文言文的抵触，感受到了女孩与语文之间的苍白关系，她看到了这一切，但她不能说，这时的斥责只会起到反作用，孩子已经开始害怕，讨厌，那老师就要把很多话吞到肚子里。

“这篇诗经里的文章，我们已经从头到尾翻译过，这篇文章，当初老师看的时候是很震惊的。”说到这，女孩的眼神专注起来。

“咱们知道，《诗经》分为风雅颂，这篇文章一看就不是贵族也不是祭祀所用，那肯定就是民风，老百姓因情所写，这篇文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写的呢？”林现问

“是个女人。”

“我震惊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们的高中课本竟然选了一首爱情诗。二是因为诗歌的内容，也就是这个女子的选择。”林现停了下来。

林现继续说“还有一首民间歌谣，被编在《汉乐府》里，叫《上山采蘼芜》。”说着林现把这首诗写在了练习纸上。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你看一下这首诗，说一下你的第一感觉。”女孩静静看，看后试探着说：“这个女主人公和《氓》里的女主人公不一样。”

“嗯，你说得很好，理解的也很好，你语文不错呀，都能对比阅读了，特别好，那你说说你更喜欢哪个？”在林现的赞美下，女孩变得兴奋并大胆。

“我喜欢《氓》里的女主人公，她决绝，男人对她不好，她就放下了，说你就算了吧，彻底放下了和氓的关系，而这篇《上山采蘼芜》，女人太卑微了，男人都把她给换了，她还跪下来问前夫，新妇和她比起来怎么样，这样放不下，性格我不喜欢。”

林现笑出了声，女孩也笑出了声。

“这才是语文，它是我们的生活，是我们的情感，是我们生命的血肉，是我们灵魂演凑的乐曲。它时而惆怅，时而婉转，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艰涩，时而流畅。它很美，因为它是千百万人的呼号，是千百万人的经历，是千百万人的欢笑与眼泪。唐太宗曾经说过，读史可以知兴替，为什么，因为历史总是那样惊人的相似，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女子，站在苍茫的原野上，高呼着亦已焉哉，那就算了吧，那就算了吧，那就算了吧！它不震撼吗？”

女孩的眼睛有些直，林现知道，这一刻，补课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女孩已经沉沉的陷入了语文的世界里，对于她来说，文言文古诗词已经不再是苍白到可恨的文字了，有了兴趣比什么都重要。林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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