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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何秦和哥哥随着父亲回家处理奶奶的后事,奶奶年纪大了,不慎摔了一脚之后就再也没起来过,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也没能留住。
丧事的时候,邻居一般都会来搭把手,农村里一般都这样,丧葬嫁娶,乡里邻里都会过来帮一把,有人情味儿。
苏明杰也跟着家里人过来帮忙,帮忙扯披麻戴孝的白布,何秦就是在这会儿见过他最后一面。
这会儿的苏明杰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嬉皮笑脸爱玩爱闹了,他变得沉稳了很多,不怎么说话,变声期让原本少年的声音变得低沉,“秦哥儿。”他低着头和何秦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继续低头做事。
何秦已经不太记得苏明杰那时候长什么样子了,他是个不太能记住人脸的人,只记得黑黢黢的,眼睛特别亮,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是好看的。
何秦是打车去的婚礼举办的酒店,穿得比平常稍微正经一点,普通人家的婚礼,而且仅仅是去做客,穿得太隆重反而突兀。
到了地点,代父亲和哥哥交了份子钱,和苏明杰的父母寒暄了一会儿,他父母都是本分的人,儿子结婚,喜气洋洋的。
婚礼啊……何秦小时候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过,自己要和爱自己且自己深爱的人共度余生,去体会余生的长度,去感悟生命的深度。
后来稍微成熟了一些之后他反而变得有些厌世,他不相信任何人能和他走到最后,即使是哥哥,也总有自己组件家庭的一天,自己总有一天会是局外人。
他对未来很恐惧,因为未来的路仿佛是摸黑过河,一点希望都点不起来。
后来何秦打算放过自己,得过且过,更何况他现在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他可以和任何人发生肉体上的关系,只要他想,就算达不到灵魂又能怎么样?好歹触及肉体了,有欲望,也有快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秦看见苏明杰的时候,他挽着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子,女子穿着礼服,很明显她是今晚的主角。
苏明杰也看见何秦了,他笑吟吟地迎来上来,招呼道:“秦哥儿!好久不见啊!这是我的……”苏明杰迟疑了一下,在未婚妻和妻子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挠挠鼻子,有些羞涩地说:“我的妻子,柳萱。”
和记忆里的男生重叠,何秦觉得他压根没变多少,皮肤还是有些黑,眼睛还是很亮很有神,和小时候没羞没臊不一样,有点怕羞,个子高高的,将并不昂贵的西装衬得有型。
柳萱也和何秦问了好,苏明杰就招呼他入了席,他们还要招呼别人。
周围的人都不认得,何秦也有些无聊,只能远远地盯着夫妇俩看。
听说苏明杰后来高中毕业书就没读了,进了工厂,工作并不轻松,一天得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和同事两班倒,工资也没多高。
体力活就是这样,出卖体力但是回报却低得可怜。
但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何秦觉得真正可怜的或许是自己也不一定。
他们是夫妻,何秦想,在法律的约束下,感情让他们签订了契约,共同生活,共同养育后代。
可能以后他们的感情会破裂,可能婚姻还得以打官司收场,闹得头破血流。何秦有些恶毒地想。
他们也许会因为金钱的原因吵得鸡犬不宁,也许彼此会不忠贞,会出轨也说不定。
可是他们至少在此刻是相爱的,他们手挽着手,偶尔对视一笑,时不时窃窃私语。
他们也许会白头偕老也说不定呢?何秦心想,他是真的有一些嫉妒了。
他知道婚姻并不是人生的必修课,他也明白人可以活成一个独居动物,但是他在此刻还是会忍不住嫉妒,嫉妒如同一颗遇水即发的种子在心里头蔓延。
何秦停止了时间。
喧闹的宴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笑吟吟的新婚夫妇也停止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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